李克强大连行侧记：为什么反复讲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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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强总理来到大连高新技术产业园众创空间，考察创新创业情况。图片来自中国政府网。

　　李克强为什么反复讲这个故事？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孙琦子 余寒  9月9日是2015年夏季达沃斯论坛的第一天。这天一早中国总理李克强就来到了大连，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赶往会场，而是先去了大连高新区的众创空间。

　　这个众创空间中有13家机构入驻，主要都是些初创企业和创业孵化器。半个小时里，李克强看了很多创业项目。在参观创业工坊时，李克强说，“东北是老 工业基地，辽宁是东北的龙头，我在那里看到有企业在考虑通过互联网聚集28万全国各地的设计师、创客，他们计算出东北有三万台机床，要集二十八万人之众智 来改造以及升级这三万机床，你们这些人，一两个人能调动起二十八万人的智慧，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调动起成千上万人的智慧，集众智，我们一定能成大事。”

　　第二天，在达沃斯论坛的开幕式上，李克强在致辞的开头再次讲了这个故事。

　　看了那么多创业项目，李克强为什么要反复讲这个故事？

　　惯例之外的特殊

　　今年的达沃斯在大连召开，虽说是惯例，也有些特殊之处。今年上半年，大连的GDP增速在全国副省级城市里排名倒数第一。大连所在的辽宁省今年上半年 的GDP增速2.6%，在全国各省里排名倒数第一。这一次达沃斯论坛，将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这里，也聚焦在中国经济面临的种种问题上。“描绘增长新蓝图”，是这一届达沃斯的主题。虽然每一届达沃斯论坛都在探讨增长问题，可是这一届面临的形势似乎更严峻一些：中国经济放缓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上半年GDP 增速虽然维持在7%，但IMF和几大投行都下调了对未来几年中国经济增长的预期。

　　时至今日，中国的增长放缓早已不是中国自己的事情，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经济关乎着全球经济的走势。虽然人民币的影响力还不及美元，但它已经是“准国际货币”。今年8月人民币突然贬值2%，此后许多新兴市场国家货币跳水。

　　更重要的是，过去十年中国的高速增长拉动了大宗商品价格超周期上涨，也带来了很多资源能源出口国经济的繁荣。据力拓钻石与精炼矿集团首席执行官戴伟思判断，过去十年中国大宗商品进口量占全世界的50%。

　　当中国需求不再，大宗商品价格周期正式宣告结束，铁矿石、有色金属价格迅速下跌，几大国际矿业巨头由于生产成本低廉尚能一定程度上维持利润，但在中国国内，很多有色金属生产厂商已经在破产边缘挣扎，或者停业放假，或者等待被低价收购。

　　但中国经济的放缓和世界经济低迷也脱不开干系。过去二十年来，作为世界工厂的中国，每年出口保持着两位数的增长。这一数字在2009年之后一直在放 缓。今年年初，中国给出口增长率定的目标是7%，而上半年的实际数字是0.9%。据海关统计，2015年上半年中国进出口总值11.53万亿元人民币，比去年同期下降6.9%。

　　虽然这个数字并不好看，但是和世界其它国家横向对比来看，中国的出口其实还不错。2015年上半年，韩国的出口下滑超过10%，美国的出口也出现了负增长。当全世界的需求都在进入寒冬，中国的表现并不算太坏。

　　投资放缓是另外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2015年上半年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为11.4%，比2014年下滑4个百分点。

　　只有消费看起来令人振奋：9月10日上午的达沃斯论坛开幕式致辞中，李克强提到，今年上半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0%，消费逐步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导力量。

　　而在北京大学国家经济研究院名誉院长林毅夫看来，中国经济在未来十年有每年8%的增长潜力，这个判断依然没有改变。不过这个潜力能不能变成现实的增长率，还决定于内部因素跟外部因素。

　　改革仍需发力

　　谈及中国经济放缓，参加达沃斯论坛的外国商业领袖几乎口径一致：虽然中国增长放缓，但7%的增速依然很高。而且以中国经济这么大的体量来看，7%，甚至6%的增长，绝对值也比十年前两位数的增长要大得多。他们对未来中国的经济依然保持乐观。

　　尽管他们都这么说，但他们依然迫切地希望知道，面对放缓，中国下一步会怎么做。毕竟中国的前景会对他们的生意产生重大影响。

　　在达沃斯论坛的多个会场中，人气最旺是这些场次：中国改革议程、适应新常态、中国产业合作新愿景、互联网经济、中国企业家国际崛起。这几个分论坛往往提前半小时排队也不一定能进去，整个会场被占得满满当当。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说，国企改革进行了三十多年，依然带有很浓重的计划色彩。这一点在东北尤其突出。辽宁目前还有国企1600多个，资产1.7万亿，吉林和黑龙江要比辽宁还要多。

　　这些国企普遍的问题是人员冗杂，决策缓慢，加上习惯了政府的行政命令和国有银行的资金支持，在市场中的独立生存能力令人担忧。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李铁说，“我没有看到改革牛在哪些方面有真正的落实，提是提出来了，但是在贯彻落实这些更深入的改革上，还有非常大的探索的空间。”

　　与此同时，外企也在呼吁商业环境的改善。9月8日，在达沃斯论坛开幕的前一天，中国欧盟商会发布了对华建议书，主要诉求是中国政府践行市场化改革的承诺，并对外资放开更多的领域。

　　改革的另一项议题在于产业的转型升级。这一点对大大小小的企业来说，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尤其是那些身处传统产业的企业。“我也知道应该转型，搞互联网+是大势所趋。但具体到我自己的企业应该怎么弄呢？”一位来参加达沃斯论坛的企业家表示很困惑。

　　他这次来达沃斯就是来取经的，他在云南老家有个朋友之前做商业地产，现在转型做旅游地产，把商业地产全部处理掉了。他说，“那可是好几亿的资产呢， 都是拿钱买的，说处理就处理了，挺佩服他的勇气。”和他面临一样困境的企业还有很多，包括农业、地产、制造业很多传统领域的企业。

　　对于东北的重工业企业来说，这一困惑更加明显：传统“傻大黑粗”的装备制造，怎么去转型升级？怎么去拥抱互联网革命？

　　这或许就是李克强在达沃斯论坛上开头就提到创新的原因：通过互联网整合人力资源和机床资源，这是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一个需要的思路。

　　一些企业已经开始主动转型，东北机床行业巨头沈阳机床计划在未来三年生产两万台智能机床，采用租赁机床使用时间的模式代替原来销售机床的商业模式。

　　谨防另一条路

　　在李克强的致辞中，关于创业创新的内容占到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我之所以比较多地阐述双创的内容，因为人的创造力无限。”李克强说，“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需要全面、可及性强的公共产品，在这方面也要靠结构性改革，今后我们将继续推进这方面的改革。”

　　一年前，天津的达沃斯论坛上，李克强首次提出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概念。一年以来，这一概念被多次提及。2015年李克强每到一个省市视察，都会去考察当地的众创空间。未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将在多大程度上仰仗创新的力量？

　　浪潮集团的董事长孙丕恕说，“实际上大家对创新的认识不是不足，是够了，创新就需要花钱，一般企业的净利润较低，如何把额外资源集中起来，围绕主营业务方向来开拓，这是一个核心问题。”

　　9月9日，李克强在达沃斯会场和40余位企业家进行了座谈，孙丕恕是受邀企业家之一。孙丕恕说，“中国工业、农业都有很强的支撑，现在核心还是围绕 在创新上，总理今天说的双创都是大的方向，我认为企业还是应该找到资金，沿着自己的主营业务方向去创新，高质量的产品需要有技术支撑，每一种产品的改善都 需要创新，这都是有庞大的市场需求。”

　　孙丕恕觉得浪潮集团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经济下行压力，相反企业和行业都是在快速发展的。他说，“一方面说从环境来看云计算大数据带来的技术革命，也 带来的需求量的增加；另一方面我们自己竞争力增加，比对手更加快，带来了我们现在业务的增长。我们作为IT企业，对其他企业来说是一个工具，市场需求还是很大的，因为每个企业都需要和互联网结合，和先进制造业结合，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机会。”

　　在孙丕恕看来，任何一个企业都不该放弃实体，即便是互联网公司，也是给实体经济服务的。如果所有人都去做互联网，那大家就完蛋了。他说，“互联网经济追求的是低价，而不是品质，这是很可怕的。”

　　不过，在依靠创新进行转型升级也有前车之鉴，就是要让社会各界共享转型升级的成果，否则也有可能会通向歧途。

　　在埃森哲亚太区可持续性业务董事总经理彭莱（Peter Lacy）看来，19世纪的英国之所以错过了第二次工业革命，正是因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成功。

　　他说。“企业家和政府都愿意采用新技术，而工人们觉得一旦使用新的机器设备自己就会失业，他们也不清楚新技术能给自己带来哪些好处，于是他们抗议革新。如果企业和政府能够充分考虑工人和民众的利益，带领他们一起共享产业升级的成果，结果可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