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收入瑞士人被逼到邻国租房购物？

evilatman

　　今年5月，微博上流传着一个新闻，那是瑞士对是否要设定最低工资进行全民公投前夕——如果这个提议通过，将诞生全球最高的“最低工资”：月薪4000瑞郎，约相当于人民币两万六。

　　虽然后来这个提议被否决了，但作为住在瑞士的人，我不断收到小伙伴们惊叹和羡慕的问候：瑞士工资好高！确实，对于“高收入”这一点，不管身在哪儿都容易理解继而羡慕，但对“高消费”，却必须实实在在生活在当地，才能有切身体会。

　　这是我在瑞士生活的第三年，就从我的经历说开去吧。

　　到边境购物去

　　我们在苏黎世的房东夫妇，五十开外，两人都是精英知识分子，在大学工作，满世界上课做讲座，住在苏黎世市富人区拥有开阔湖景的自己的公寓里，无论怎么衡量，都属于这个高收入国家里的“富裕阶层”。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夫妇，每隔一两周必定会开车去边境外的德国采购生活用品和食品，柴米油盐酱醋茶统统装进后备箱，再满满当当开回来。这样采购一次，省下的钱别说早已把油费抵消，余下的差不多还够再去采购一次——也就是说，瑞士的生活用品和食品价格，是邻国德国的一倍还不止。

　　没有车的我，出入不如房东那般自由。但我还是决定作为体验生活去试一次。于是某日早上兴冲冲到火车站，坐上开往边境上一个叫Konstanz的德国小城的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等快到Konstanz前的几个小站，新上来的乘客，几乎都是家庭主妇，说说笑笑地，每人身后一个空荡荡的购物车——显然，去Konstanz购物于她们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主妇们把车厢挤得满满当当，到了Konstanz，则蜂拥而出，步履一致地朝车站旁一家大型购物中心兴冲冲走去——都是来采购的。我便夹在这个“瑞士家庭主妇采购团”中间，在这家购物中心里，连吃带喝加购物，恨不能把整个家采购了去。

　　而在和法国接壤的瑞士另一头，情形更甚。我曾在瑞士法语区的日内瓦工作过两年，由于日内瓦和法国毗邻而居，我常常下班后跳上公司门口的一辆电车，十几分钟到达终点站，下车悠闲地走过基本无人看守的边境线(当然，即使有人看守，只要持合法瑞士居留，都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便可以在法国的超市买菜了。买完了，再坐十几分钟电车回到日内瓦的家。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分和我一起下车的人们，其实买完菜并不用再回日内瓦——由于房租的差别，很多在日内瓦工作的人，选择住在法国领土上，不仅在生活日用上，在房租上也能省下一笔钱。与在北京工作而被高房价逼得住在通州顺义比起来，原理一致，但这里的情况显然要“温和”一些——无论是坐公共交通还是自己开车，一般早上半小时内便能从法国的家到达日内瓦市中心的工作地点了。

　　总之，对于住在靠近边境的瑞士人来说，有规律地开车去邻国采购，是一件流行而稀松平常的事。在瑞士的一些生活类论坛上，都有关于去法、德、意边境的购物指南，事无巨细，包括开车或公共交通去，哪里停车，到了去哪里购物，回来入境时如何退税——没错，由于瑞士未加入欧盟，只要一张购物单上的数额超过一定金额，还可以拿到退税。瑞士人民再富裕，在省钱这件大事上，似乎也毫不含糊呢。

　　瑞士家庭的开支结构

　　不过，食品和日常用品消费，说到底是小数目。真正占据瑞士人开支大头的，是住房、医疗，以及下馆子这些开销。把这几样开销一减去，那吓死人的“最低工资”，早已所剩无几。

　　根据一项调查显示，瑞士工薪阶层的家庭平均每月可支配收入为6825瑞郎(大概相当于人民币四万四)，按平均2.2人的家庭成员数目，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061瑞郎(大概人民币两万)。

　　这份四万四的可支配收入里，平均有12000元要贡献给房租(瑞士买房的人非常少，尤其在城市里，一般都是租房)。这个数字和我的个人经历大致相符：在日内瓦工作时，我租的是一个比较好的区域里30平米不到的单人studio，房租每月相当于7000多元，搬到苏黎世后，则和老公一起租了一间四十多平米、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月租金正好相当于12000元。

　　瑞士的医疗体系在整个欧洲范围都属于特别昂贵的，平均每个家庭每月要支付保健费用大概1800元。医疗保险并不包括所有项目，遇上不能报销或只能报销一部分的项目(例如某些牙医手术、器械检查项目)，由于瑞士的价格实在太高昂，普通民众宁愿开车跑去法国或者德国，在那里看同样的病、哪怕支付全额款项，都比在瑞士便宜一大截。这也是我在日内瓦工作时，同事嘱咐我的“生活小贴士”。我曾好奇地问他们：连瑞士人自己都跑去邻国看牙医，那本地的牙医哪来的顾客呢？同事嘴一瞥，淡淡地说：总有有钱人当冤大头呗。

　　此外，瑞士家庭花在交通上的费用每月高达近5000元。相比欧洲其他国家，瑞士的停车费和油费都不菲。如果使用公共交通，一张苏黎世市内的公交月票就要花费500多元，单次票则是4.2瑞郎相当于27元一张。瑞士火车交通发达，瑞士人也特别喜欢坐火车出行，但火车费用可能并没有想像中便宜：拿日内瓦和苏黎世这两个瑞士最主要、人们通勤频繁的城市之间来说，单程票为540多人民币。出一趟门也不便宜。

　　日常食物的开销平均是4200元，此外，还要算上下馆子的月均开销3600元，在瑞士，由于人工昂贵，只要是下馆子，哪怕街边随便一盘简单的食物加上一杯软饮，至少要花上200元。而如果去稍好一些的馆子，一顿花上一千多元毫不稀奇。

　　置装费用相对算轻的，平均达到1500元。且不说瑞士本土品牌，单从最容易比较的来说——比如国际化品牌Zara，同样一件衣服在瑞士比在西班牙本土贵上一倍左右，比欧洲其他国家至少也要贵上1／3。因此我在这里认识的很多年轻人，都宁愿买上一张机票，去南欧国家舒舒服服过一个周末的同时买上一箱子衣服，差价加上退税就把机票钱赚回来了。

　　此外，还有通讯费、娱乐费、教育费等种种开销，以及一些意外开销。可以看到，对普通的瑞士工薪阶层来说，一个月的工资基本是省不下什么来的。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瑞士人不太买房——因为确实买不起。几万瑞郎的首付，很多家庭是无法负担的，而瑞士的传统里，父母又不会掏钱给子女付首付。我在日内瓦的一对好朋友，夫妇二人都有着很好的工作，七八年的工作经验，在公司里都是中层经理级别，但从未想过买房。有一次聊起时他们说，如果有一天有了些积蓄，应该会去山里买一个度假小屋吧。这也是很多瑞士人的打算——在市区买房太遥不可及了，也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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