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执着魏秋月的精彩2014
http://i3.sinaimg.cn/ty/zl/other/blog/2014-12-12/1336/1980617033/U5295P6T1233D2244F36786DT20141212133648.jpg2012年奥运会以后，魏秋月就计划着退役了。 那年联赛前她就跟天津女排商量好了，坚持打完第二年的全运会，之后让她出国看看，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慢慢淡出大家的视线。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是按她的计划在推进时，突然传来了郎平执教里约周期中国女排的消息，魏秋月的心从此无法平静。 “每个排球运动员都希望郎导能成为自己的教练，不过我真的没想到郎导会在这个时候接手中国女排。一听到她当主教练的消息，我感觉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从一心准备退役到决心再干四年，魏秋月的思想转变几乎是在一瞬间，“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那么大的改变，但事实真的是从听到郎导上任的消息那一刻起，我想重新开始。” 此时的魏秋月，几乎忘了她时常感觉无力支撑的双腿，已经参加过两届奥运会的她，只想着再搏出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然而在新一届国家队的大名单中，魏秋月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强烈愿望和残酷现实之间的差距，让魏秋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其实不是说不能接受，国家队要培养新人，我的伤病又是客观存在，郎导担心是正常的，但是对我来说落差太大了，偏偏是在自己有想法的时候落选，真的感觉很苦闷。” 家人朋友，还有一起挺过伦敦奥运周期的四姐妹都想劝她，但是看她没有眼泪，说起国家队的事还总是一带而过，都不由得替她担心。 她偷偷地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当时正在热映的《致青春》，一边看一边哭，她联想到自己的青春，她不知道落选是不是意味着她要为排球生涯划句号。 她想尽量回避接踵而来的大量国家队的新闻，但是她又忍不住去看，明明每段文字对她来说都是刺激，但她又偏要敏感地琢磨每一个细节：曾春蕾穿上了她穿了四年的的8号球衣，原来在她的8号数字下面属于队长的横杠移到了惠若琪的4号下面…… “难免勾起回忆，触景生情，看着那些文章，真的很羡慕她们，想象如果自己在场上会是什么样子。”魏秋月内心很敏感，但很少使用如此感性的语言表达心情，“我有多难过，爸妈还有朋友都知道，但是我很少跟他们倾诉，大部分都自己消化，心里总是想着已经是事实了，必须要接受，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所以……” 所以，即使在父母面前，她也假装坚强。 全运会之后，魏秋月就着手收拾行装，准备去阿塞拜疆了。 “之前我一直想出国去看看，主要是对国外联赛很好奇，至于打不打，能不能打好都在其次，就是感觉如果都没有机会到国外见识一下，职业生涯有缺憾。”然而真到出发时，魏秋月的心情远比计划时复杂，“因为想要重新开始，却没能入选国家队，所以很想努力展现自己的实力去打动郎导，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挑战。” 刚到阿塞拜疆时，魏秋月是有心在欧洲赛场上一试身手的，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外国的月亮”并不象想像的那么圆，特别是在她效力的球队没能打进欧冠之后俱乐部老板种种违约的做法，让她意识到巴库不是久留之地。 不过圣诞节回国度假以后就没再回去，也是大大出乎魏秋月意料的变化。 “从阿塞拜疆回到天津，我第一次去看比赛还穿着大衣像个客人呢，第二场我再去就在讨论上场比赛的可能性了，变化特别大特别突然，不过当时也正是天津队遇到了比较大的困难，王指还有领导都希望我能回来带领大家共渡难关，于是仓促下了决心，匆匆跟阿塞拜疆那边解约，再到中国排协办注册手续，到一切准备就绪说我可以上场的时候，变化快得像是做梦。” 在重新代表天津女排征战联赛之前，不知是什么原因驱动，矜持了八个月的魏秋月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给郎导发了短信，这是她落选国家队以来第一次直接向郎导表达希望为国家队效力的心愿。 “之前我在记者采访我的时候说过想为国家队做贡献，但是从来没有直接跟郎导说过我的想法。”魏秋月坦陈，“一直有朋友劝我主动沟通，也有朋友说你哪怕问问郎导为什么不用你，可是我觉得那些都不是我的方式，我还是想表现出自己的水平去打动郎导。” 她很快收到了回复，她说郎导的鼓励给了她努力证明自己的信心。 之后，在2014年的前两个月，魏秋月的表现简直神了，天津女排在她的组织调度下奇迹般地脱胎换骨。她因此收获了许多的掌声和支持，没有人怀疑她仍然是中国最成熟的二传，喜爱她的球迷特别是家乡球迷不知道她这样的表现是否足以打动郎平，甚至为她请奔走呼号，大造声势。 “其实那段时间我觉得气氛挺经尴尬的，我知道球迷们是为我好，支持我，但是这让我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郎导。”魏秋月说，在郎导率恒大女排到天津比赛那天，这种尴尬的感觉到了顶点。 “比赛前我主动走过去跟郎导打了个招呼，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说起那次和郎导的见面，魏秋月的表情有些无奈，“倒是我妈妈特别放松，她是郎导发烧友，自从郎导带恒大打甲A，每年来天津我妈都会吹个头发打扮一下去见郎导，她总说你是你，我是我，郎导来了我必须去追星。” 说起妈妈对郎导的喜爱，魏秋月还补充说，当年送她学打排球，就是因为妈妈喜欢郎导，去了体校被教练当二传培养，妈妈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不打主攻？ 那天赛后，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天津媒体是否考虑把魏秋月重新召回的追问，郎平一句“球迷有球迷的说法，国家队有国家队的需要”令人浮想联翩，而魏秋月能做的，也只是反复琢磨此话的深意。 转眼到了3月，联赛进入尾声。 决赛前的周末，魏秋月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大家正聊得高兴，她的手机响了，定睛一看，是郎导的短信！ “我预感是好事，心砰砰直跳，郎导让我看到信息方便时给她回电话，我赶忙给郎导回了过去。”直到现在魏秋月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郎导问我最近的情况，伤病控制得如何，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我如实汇报了伤病情况，然后特别诚恳特别郑重地跟郎导表示，我愿意继续打下去，为中国女排出力。上一次是发短信，这次是我第一次跟郎导说出我的想法，不过郎导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她只是说今年国家队集训会有美国的康复师加入，她有信心帮我控制好伤病。” 魏秋月自信读懂了郎导的意思，她赶快打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这么长时间坚持没放弃，自己的能力和态度，郎导都看到了！ 从天津去福建漳州到国家队报到的路，魏秋月已经走了8年。 2006年，她18岁，是当年中国女排年龄最小的队员。2014年，她26岁，除了年龄最大的徐云丽，魏秋月排在第二，成了老大姐。 因为有代表天津征战亚俱杯的任务，魏秋月比队友晚到了将近一个月，时隔两年再次回到漳州基地，她在的中国女排公寓门前站了好几分钟才走进去。 “一心盼着进国家队的时候顾不上念旧，可是当我重新站在那里的时候，真是满脸子都是怀旧的情绪。还记得是在奥运会前结束漳州集训，我们五个离开之前坐在前台拍了合影，当时大家就说，可能以后没有机会再来了。两年以后，我终于又来了，但是一起经历风雨的，只有小丽在等我，大梅、小马、张娴都走了，忽然间就感觉挺伤感的，当年的情景，果然是最后一次。” 到房间还没坐定，队友训练归来，徐云丽第一个冲进来，大嗓门喊着：“你可来了！她们都太小了，我快撑不住了！” 魏秋月乐了：“来的路上我还想呢，还好有小丽在，她是最大的，我不是！” …… 第一堂训练课，看着身边一半以上的新面孔，她体会到徐云丽所谓“硕果仅存”的“忧伤”：“一直没感觉自己有多大，可是当我看见满眼都是年轻队员时，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年轻了。” 当年的小月，如今已被后辈们一口一个月姐了。 “从小月到月姐，最大的改变是什么？”有朋友问她。 “我发现人岁数一大，就真变得唠叨了！这一年我总是爱嘱咐小孩儿，从别落下什么东西到遇到什么事给人家讲自己当年经历的事，劝人家别走弯路，我都担心小朋友们烦我。”魏秋月笑答。 让她举个例子，她说起了世锦赛六强赛前的沟通会。 “当时是我们到了米兰，准备最后的交叉赛了。今年我们队形成一个习惯，郎导带我们开准备会之前，我们队员自己要先开40分钟的沟通会。六强赛前的那次沟通会，我说的特别多，因为我特别珍惜这次能打进六强的机会，特别希望接下来大家一起抓住机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她甚至主动提起2010年世锦赛上经历的痛苦，用她的话说是自揭伤疤，“现在让我回忆起2010年世锦赛，我还是觉得非常的黑暗，好像我的世界就没有亮过，我们从第一场比赛就开始输球，刚缓过一口气又输，到后来每一场比赛前都面临着回家，每一天都是屏着呼吸度过，心情特别压抑，最后我们只得到第十名。我跟大家说，虽然是第十名，也是我们拼来的，承受很多苦和泪，联想到现在，我们可以来米兰，有机会在最好的舞台展现自己，真的是非常幸福的事。世锦赛四年一次，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没有机会抹去2010年那段黑色记忆了，所以我非常珍惜现在，我们一定要敢于争胜，争取打好每一个球，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魏秋月和徐云丽两位老将对于年轻的中国女排来说，正是这样一笔宝贵财富。 “以前总是认为只有成功的经验才值得跟大家分享，但是经过这一年和年轻队员的沟通，我觉得在特定的阶段，给她们讲讲我们当时有多么不好过，帮助她们少碰钉子，少走弯路也是很有意义的。”相比起前几年的小月，升级成月姐之后的魏秋月反而放下了很多防备和负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也是这些年轻队员性格特别好，我们这支球队的氛围好，虽然我是最后才来的，但是很快就融进去了，大家的交流总是很坦诚，感觉特别舒服，我们每天在一起都很快乐。” 不过在国家队的最初两个月，大多数时间她仍然像一只离群的孤雁。 “每天训练，准备活动一结束，我就跟着贝斯走了，一开始是单丹娜跟我一起，因为她腰不好，后来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去训练了。反正是谁哪里不太好，谁就来我这里。贝斯跟我开玩笑说，就你最好了，一直陪我。”魏秋月这种几乎不碰球、每天练身体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国家队征战瑞士精英赛回来，“看着肌肉一天天长起来，腿越来越有力量，我相信肯定会有成果，但是一直不练技术，我有时候也着急，跑去问郎导，郎导总是让我耐心，说磨刀不误砍柴功。” 8月，2014年的中国女排终于到了需要发力的时间。 大奖赛第二站，中国女排兵发香港，迎战虎视眈眈的亚洲劲敌泰国、日本和刚刚在第一站依靠主场优势险胜中国的意大利队。 到达当晚，郎导找到魏秋月：“这一站你来主打。” 从伦敦奥运会那场刻骨铭心的四分之一决赛之后，魏秋月已经整整两年没有代表中国女排在正式国际比赛中亮相了—— “当时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好久没有代表国家队打比赛了，也很想通过实战检验我练了好几个月的肌肉，不过也担心和大家配合有时间短，没有形成默契，还有就是之前没有大强度的训练，不知道自己的体能是不是能跟得上。”魏秋月的心理活动早被郎导猜个八九不离十，“郎导鼓励我，说我可以，她说我的肌肉跟以前不同了，要相信自己，敢于尝试，把精力集中在对比赛的准备当中，比赛的过程不会一帆风顺，遇到困难大家会互相弥补，一起克服。” 结果香港站成了中国女排在整个大奖赛打得最精彩的一周，打出特点，初现这一届中国女排打法雏形，三战全胜，基本锁定总决赛席位，击退宿敌，大大提振这支年轻球队的士气和自信。三场连续出战、调度有方的魏秋月无疑是最大赢家，相比起赢得的赞许和掌声，那能自如发上力的双腿带给她的信心和快乐是最为难得的收获。 魏秋月每打完一场比赛，康复师贝斯都会对她的双膝情况进行评估，她是需要休息还是可以再战，郎导完全尊重贝斯的意见。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从香港转战澳门，魏秋月膝关节的反应仍处在比较理想的状况，她还可以继续坚持。 “没想到澳门站第一场比赛我把脚崴了，拦网下来不小心踩到小丽的脚上，脚腕当时就肿了。当时比分咬得挺紧，大夫给我处理以后我觉得还能坚持打，就又去找郎导请战，郎导不同意，让我安心养伤，当时感觉可沮丧了，好不容易复出，才打了三场球就伤了……” 澳门站结束，郎导安排魏秋月、徐云丽、惠若琪和朱婷回北京调整恢复，自己带着更年轻的队伍出战总决赛。 其时，郎平的这一变招引来颇多争议，对于这支即将出征世锦赛的中国女排，大多数人并不看好其前途，不过魏秋月的妈妈却不这样认为。 一天，她给女儿打电话，问如果她和朋友一起去意大利看世锦赛给中国女排加油，会不会打扰女儿，影响大家。得到女儿的支持，她开始计划行程预订球票。 “我妈把行程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没说话，就笑笑，因为我看她的行程是一直到世锦赛结束的，球票也是买了全程，一直到决赛。”世锦赛后说起中国女排一路杀入决赛，妈妈的球票一张都没有浪费，魏秋月感觉特别开心，“不过当时不敢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敢让妈妈报太大希望。” 话是这样说，等到中国女排到达比赛地巴里，在赛前交流会上，只有队员中最后发言的魏秋月，明确说出了力争站上领奖台的心愿—— “大家基本上都是说目标是进军米兰，我最后一个发言，我觉得我们队有希望，让我敢去憧憬，所以我就把心里的愿望说出来，希望能够激励大家，当然我也没想到这么美好的愿望最终真的实现了。” 世锦赛颁奖仪式结束后，魏秋月是全队第一个找郎导单独合影的，这肯定是她最后一届世锦赛了，尽管与金牌失之交臂，但是能在回归中国女排的第一年就收获排球生涯成色最好的奖牌，也十分值得纪念了。 “那天晚上我最感慨两件事，一个是坚持是正确的选择，另一个是郎导果然名不虚传。”站在领奖台上魏秋月就开始回首她的2014年，有大收获，有小遗憾，最重要的是把握住了机会，经历了，感受了。 “郎导带恒大那几年，每次和天津队比赛，我都特别想知道她是怎么带队准备，临场是怎么布置的，可以说我是带着好奇和憧憬走近她。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她的敬业精神和业务能力都让我佩服加倍。世锦赛每天的准备会，我看到郎导的眼睛都是通红的，但是说起对手的轮次人员打法线路，她都掌握到了精准的份上，临场指挥用人安排，只有睿智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她。”不过郎导也有和魏秋月想象中很不一样的一面，“感觉球场外生活中的郎导不是我预想的样子，实际上她是个非常幽默的人，说话的方式总是让人很容易接受，有她在的场合气氛特别好。她很爱笑，热爱生活，和大家的共同语言很多，因为有她这样的圆心，我们才会有那么和谐的大家庭。” 当然最让魏秋月感动的是郎导用心关照每一名球员—— “外出比赛坐长途飞机，她总是尽可能地照顾到大家的身体，特别是有伤病的运动员，她会想办法让我们坐得舒服一点，看她那么为我们操心，真的很感动。还有就是郎导特别重视伤病控制，给我的感觉，她的脑子里专门有一本帐，上面记着我们每个人的伤病情况和大夫康复师随时更新的注意事项。” “这样的教练，这样的集体，还有世锦赛这样的成绩，是不是让你下定决心打到里约奥运？”世锦赛结束的那个晚上，有记者问了魏秋月这样一个问题。 原以为她会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没有—— “我当然是很想坚持下去，但是现在唯一的障碍还是伤病。这次世锦赛，在大夫和康复师的帮助下，我的伤势控制得还不错，但那每场比赛前也都得吃止疼药，比完要马上冰敷，然后是长时间的拉伸和治疗，赶上晚场比赛，要凌晨一点多才能休息。而且未来两年膝伤会不会发展，也不得而知……” 魏秋月这样的回答令记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拿到银牌打算功成身退了吗？ 两个月后，当记者和魏秋月聊起当时的对话，她笑了。 “其实领奖仪式上挺高兴的，但是回到酒店又感觉很遗憾，大概是输了冠军之后心情的转换没搞好吧，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那么说。事实上世锦赛就是拿了金牌我也不会退役，更何况是银牌。当初下决心要坚持的时候就决定了，我一定要坚持到里约，我还是最看重奥运。” 为了佐证自己的决心，魏秋月透露，正是在拿到银牌的第二天早上，在全队等大巴准备到米兰市中心逛逛时，郎导走到她身边跟她提出了到美国接受手术的想法—— “我一点儿没有犹豫，当时就跟郎导说，我愿意！”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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